姐姐情况好转后,希德躺在木椅上长舒一口气,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叩,叩叩。”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希德先生在这吗?”
“在。”希德回应道,双手杵在膝盖上站起身来,他缓步走到门前,门前是张熟悉的面孔。
是弗尔吉先生的奴仆,他的马夫。那马夫穿着件浅灰色的束腰外衣,淡棕色的马裤,一顶破帽。
见希德开了门,他将自己的帽子取下,学着那些大城市里来的穿着正装的绅士,他将帽子放到胸前,一只手背在背后,向希德鞠躬。献心礼是骑士们才会使用的礼节,贵族们则常用这个动作。
“弗尔吉先生托我给您带来一封信,还有一个木盒。”马夫站起身来,他恭谨地说道。
“多谢。”希德接过马夫手上的信件和木盒,信封是牛皮纸的,摸上去有些毛毛的,带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有些甜,大概是制作这些牛皮纸时,厂家放了些香料。
信封的接口被一滴红蜡封住,上面盖着弗尔吉先生的章,木盒显然是被人打开过,是谁毫无疑问。但希德不去深究,向对方再次点头谢意。
“那么我先告退了,希德先生。”马夫透过希德的身子朝屋内瞥了一眼,迅速低下头。
“好,再见。”希德再次点头,因为之前他曾尝试和这些仆人交流,但他们的语气里都带着一丝敬畏,无论问什么问题,哪怕是简单不过的“吃了没”对方也会正襟危坐。
希德无奈,只能最终学着弗尔吉和那些同僚们,对这些仆人点头致意。对他们来说,上层人不怎么说话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目送马夫走远后,希德阖上了木门,将煤油灯添满油,重新点燃,暖黄色的火光像一个精灵,在小屋里不停地跳动。
将木盒放到灯旁,希德拆开了信封,打开层层折叠的带着淡淡香气的信纸,信纸的香味与信封又大不相同,是另一种香料,威尼西亚落日红制成的香料,弗尔吉先生最喜欢的香料之一。
信首毫无例外地划着一个五芒星,在帝国的习俗里,这表示问候,而逆五芒星则表示辱骂。
“见字如面,可靠的骑士,希德。听闻你被最高骑士团免去了骑士的资格,对此我深感歉意。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与亚尔林的异常有关,这可能涉及到某位大人物的阴谋。
在喝完泉水之后,我的理智几乎无法压制我的贪婪和愤怒,才造成了这样的惨剧。归根结底是我整日幻想成为骑士王。实际上,又有哪位骑士不想成为骑士王呢?
我派人打听,从莫尔顿那里得知了一件事,你的姐姐似乎在遭受一种罕见疾病的折磨。为此你才这么拮据,你是位值得尊敬的骑士,因此我在那木盒里附上了一位著名医生的地址和一万五千第纳尔的支票,你可以找民勤机构兑换。
你不必为我的离去感到自责,这是因为我想开了,与你并无太大关系。最主要的是,珍妮女士她愿意和我远走高飞,你知道吗?那朵美丽的玫瑰总算让我一亲芳泽了。
不得不说,你的战斗天赋极佳,想到在不远的将来你或许可能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我便激动不已,这样的骑士竟曾经是我的侍从之一。就像是亚瑟王和他的老师梅林一样,当然我没有梅林那般厉害。
另外,我得知的情报是,皇帝陛下授意最高骑士团指派白银骑士加里多吉来担任城主,他将从帝国南边的伯利亚纳出发,到达这的时间大概是五天后,你会魔法这件事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除非你成为了黄金骑士,或者更高。
我为你写了封推荐信,或许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次收你为见习骑士。实际上你的实力是完全可以担任游侠骑士的,说不准到那时候你都有青铜骑士的水准了?
以上致善良而机敏的骑士,希德。”
落款是游侠骑士弗尔吉,在整封信中,他一改以前的口吻,再未将希德称为我的骑士。不过这一万五千第纳尔对于希德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可以帮他度过难关,甚至还可以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生活。
希德打开木盒,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些杂乱的文件,还有两封信件,一封是给贝尔摩多的,一封则是那位新上任的白银骑士,两封信的位置间隔了许多张其他的文件,当然这些文件更像草稿。
这两封信,一封是给那位新上任的白银骑士加里多吉,另一封则是希德熟人,贝尔摩多。
这个木盒被人翻动过了,希德想。以弗尔吉先生的习惯,他会将两封信件放到一起,而那张支票会在信的附近。而这些重要的东西,他通常会放许多杂乱的文件来保护,这些草稿一般的文件便是说明。
支票还没到手便消失了,就仿佛迷途的旅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在雪地里找到一间木屋,但木屋却在旅人即将靠近的那一刻被屋顶的积雪压垮了。
希德皱起了眉,他知道凶手大概率是那个马夫。可要找到那个马夫谈何容易?说不准他已经销声匿迹,已经在去另一座城市的路上了。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希德不想去追。
不管怎样,弗尔吉先生的信件对他来说都足以再次让他振奋,他的负罪感瞬间减轻了许多,最终他拿起木剑走到门前舞动。
不用再去工作,希德便不那么忙碌。闲暇时便可去城内接委托,家门外和告示牌便是希德近几日的两点一线,至于海伦娜的那套修炼法,希德想要修炼也没有办法,因为附近没有什么湖水,可以让他用来修炼,而且时机也不对。
那修炼法的要求极为苛刻,必须在满月的湖边,然后在湖边打坐吸收湖水的“生命魔力”,这听起来就很魔幻。现在的月只是露出一小片黄白色的弧,离满月还早着呢。
就这样过去三天,平静被打破了。
希德在门外舞着他的木剑,远方来了一个人影,希德眯起眼睛,一个颇为壮实的男子,是熟人。
“莫尔顿先生,有什么事吗?”希德已猜到大半,莫尔顿先生大概率是为了姐姐的事情过来。
“嗯……先去我家,我慢慢和你说。”莫尔顿没有直说,他走到希德跟前,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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